“走罢!”
……
獾郡。
天地阴沉沉一片,如同一片墨海,一点点地往大陵山上压来,一道道神通如同起伏其中的明灯,明灭闪烁。
‘太快了…’
李绛迁在山中等了一阵,面色变得阴沉,抬眉远望,窥见了那真火中负手而立的金衣男子。
天霍面带微笑。
李绛迁笑容热切。
‘他话音方落,萧初庭就踏风而来…绝对不可能是偶然,所谓的数日脚程不过是一时兴起,故意编造出来的,唬一唬我…说得好生柔和,好有余地!’
‘他知道我在等谁——所幸我当即就提醒家中了!’
李绛迁心中念头百转千回,笑容却始终礼貌客气,远方的天霍则负手而立,目光中隐约有思索。
‘果真不在?’
他静静地立着,絮絮低语般的话语通过神通传入他耳中:
‘探查不到…极有可能不曾前来…按理来说,澹台家那一道琉符的祭炼程度是躲不过司天探查的!’
这声音略显苍老,显然是金羽的纯铄真人:
‘就是不曾前来!兴许是他们的确想要那明阳灵根——毕竟也是世间一流的东西,容不得他们不心动。’
天霍唇齿微动:
‘不可能。’
当年是他亲自去说服李阙宛,也是他许下种种好处,如今他却果断若斯!
可两人隐约的交流很快就被打断了,那黑衣和尚已经驾风而起,终于往见那暗沉如海般的云气之中浮现出些许弧光,暗紫交织,如同琉璃,在云海之中起伏。
‘大陵川】…’
“轰隆!”
震耳欲聋的声音在天地中响彻,那一身蓑笠的身影漫步在天地之间,青铜冥驾如同雾中的蛟龙,显露出一鳞半爪。
“萧初庭!”
炽热的真火照得南方微红,金衣真人踏空而来,天地之中水火相交,炸出惊天动地的彻响:
“轰隆!”
浓烈的水光轰然落下,自由地在火焰之中穿梭,如同一只灵巧的黑蛟,升上天际,萧初庭根本没有和他做任何纠葛:
位从险』!
这位老真人身影没入其中,紧随其后的就是一道道神通威能通天彻地的身影,远方的天霍与苏晏已然踏入其中。
李绛迁却幽幽地立着,不仅仅他站着,一旁的司马元礼、庾息通通不曾动弹。
‘行走法…’
洞天浮现现世前一两刻,正在与太虚交融,若有太虚行走法,或是修越』一类的灵器,便可以提前进入其中…天霍等人自然如此,其余之人,自然是要慢上半拍。
‘太虚行走法…’
李绛迁目光微寒。
太虚诸法,严格意义上自家的收梁匿玄感召法】都算在内,其中营造、行走、隔绝三法最常用,太虚隔绝法便是诸多紫府大阵的根基,并不困难,前两道却被大道统封锁得死死的…
上寰阁】中亦有行走法,李家有一千出头的仙功不过堪堪兑换一本,早就定好了现世寻觅,李绛迁只好静静等着,却没想到那太虚中已经站出一人,手中的古鼎倾斜,天空之中灵光闪烁,显露出似瓶非瓶的物什来。
问武平清觯】!
如天径一般的纯白之色铺陈而下!
“大宋诸修,同我入内!”
杨锐仪稍稍慢了半拍,沉厚的声音响彻天际,李绛迁眼中涌现出喜色:
‘还是这位宋帝靠谱!’
几人皆有喜色,毫不犹豫乘风而起,在众人的目光之中不断靠近天际,等着那紫黑色完全显露,终于能看见琉璃中漫天的壮阔玄河!
李绛迁神通庇护已身,身躯一沉,在真炁之光中游走,到了那琉璃之前,他却心中微动,慢慢抬起头来,感应查幽】。
他没有落向这奇特的洞天,也没有扫向天际,而是趁机一直向上,骤然撞上了那似瓶非瓶,悬在天际的问武平清觯】!
覆盖在问武平清觯】上那一层若有似无的谪炁在查幽】之前如同无物,被一瞬撞破,这道宋帝以性命相祭炼的宝物终于显露气息。
李绛迁只觉得寒意遍布躯体,眼前之物凝聚的无数可怕的威能,是前所未有、超乎神通想象的恐怖气息,查幽】反馈竟然给他的是种种景象。
仙山巍峨,天乱坠,道士炼丹,吞服飞升,震得他双目璨璨,又有白鹤衔果,石猿叩门,一切景象仿佛要沉甸甸地砸进他脑海里,这股他从未感受到的无边压力仿佛要将他的双目撕个粉碎,却又被查幽】抹去了因果!
仅仅是一瞬间,他很自然地落入洞天之中,失去了对外界的所有感应。
眼前是无穷的,通天彻地的玄河。
李绛迁似乎有所震撼,抬头欣赏着,可他心中已充斥满了难以想象的余悸,这股纠葛到性命,让他彻骨发寒的威能仿佛从真灵层面上提醒着他。
‘这是灵宝?’
别说灵宝,这样的一番威能,告诉李绛迁他直视了真君,吞下了金性都不为过!
‘那根本不是什么宋帝性命相交重新祭炼的紫府灵宝…紫府灵宝不可能有这样的威能…’
‘那是法宝!’
‘这问武平清觯】…极有可能就是当年天武真君的那一道!是真真正正的金丹法宝!’
更叫他后知后觉惊悚的是,问武平清觯】可不是寻常的法宝,那是真炁之位的位别!是真君以自身位格为质押,向果位换取而来的!
‘当年宁真人来湖上,私底下告诉父亲,真君离世外出,真炁之位失主,此物早已破碎回归…原来…原来仍在阴司手上…’
他心中幽暗如冰,有恍然大悟之感:
‘阴司…有这样大的神通本事!是天武真君离世后?…还是…当年安淮天坠落?!问武平清觯】的本体竟然就在他们手里!’
‘连位别问武平清觯】都在此,权业武印】、奉真策玄鞭】会不会也在阴司手中…只有宁婉奉了龙筋,是否代表着只有奉真策玄鞭】不曾在祂们手里?’
‘难怪长怀山兴致缺缺,龙属毫无声息,这个真炁的主位,谁能争得过阴司!’