兖州知州拟出三十人的名单,半个时辰之后只有二人告病未至,其余人尽数到来。
一番寒暄之后,知州直入主题,“诸位,今日贼人势大、凶悍,若非官军用命,只怕兖州已破,若是兖州失守,在座的诸位定要被贼人清算一番!”
“这都是高太尉以及使君的功劳,若非你们运筹帷幄、临危不惧,这兖州只怕早已经落入方腊之手,此等恩情如同再造,我等感激不尽!”
“诸位,明人不说暗话,贼人明日定会再度攻城,可今日的赏格以及抚恤府库内拿不出,还望诸位能够帮衬一二!”
一众豪绅面面相觑,可城外的太平军如狼似虎,他们也别无选择。
“敢问使君,这赏格还差多少?”
“二十万贯!”
众人吸了口冷气,“这么多的钱财,我等如何筹的出?”
知州冷冷一笑,“黄员外,你违抗法令,私售酒水,知罪不知?”
黄员外脸色大变,“使君明鉴,某愿捐献一万贯,以慰将士!还请使君明察秋毫,此等子虚乌有之罪,与黄某毫无干系!”
知州微微颌首,“善,若如此,可能是本官记错了!马员外!”
不等知州威胁恐吓,马员外便急忙表态,“使君容禀,某虽穷困,却也不忍将士们心寒,某也筹集一万贯,不让黄员外珠玉在前!”
知州很是满意,接着,无需多言,一众豪绅便纷纷表态,愿意捐献一万贯以供军资。
“好了,今日还有江苑先与刘名义尚未赴宴,明日一早若见不到他们的心意,那便说明江氏与刘氏对朝廷心生怨望,有勾结贼人之嫌!”
众人吸了一口冷气,有人连连表态,一定会及时转述,让两家及时捐献。
一场鸿门宴草草结束。
二十万的份额超额完成之后,知州很是满意,他的吃相虽然难堪了些,可只要抱住高太尉这条大腿,一切又算得了什么?
有了这样的想法,知州自然要第一时间面见高俅,“太尉,兖州士绅闻听府库缺钱,纷纷慷慨解囊,明日一早便凑齐三十万贯!”
“三十万贯?好,很好,待击破贼人之后,本官定会向朝廷上奏,此地士绅颇为贤德,这少不了你的一份功劳!”
“这都是太尉的功劳,若非太尉保境安民,本地士绅又怎会如此慷慨?”
高俅心情大好,“善!”
……
翌日一早,李纲尚未吃饭便见一队高家军正在运送财货。
“且住,尔等往哪里去?”
“监军容禀,这是太尉凑出的三万贯,还请监军画押!”
李纲皱起眉头,签字画押。
仅仅是三万贯的话,只怕每人才能分到一点点钱,这可与李纲的初衷大相径庭。
“头前带路,某要面见高太尉!”
军校自然不敢拦阻。
这时,高俅尚未起床。
李纲在府内侯了一炷香的时间才见到哈欠连连的高俅,“高太尉,贼人凶悍,只有重赏才能激起军士的敢战之心,三万贯却远远不够!”
“四万贯,实在不能再多了,府库空虚,再多也没了!”
李纲皱起眉头,“十万贯!”
“五万贯,若非城内士绅慷慨解囊,连一万贯都没有!”
李纲心知已经触及高俅的底线,当下不再逼迫,“也罢,既如此,某代将士们谢过太尉了!”
高俅有些尴尬,“一切就拜托给监军使了,昨日城头观战,某的腿脚受创,有心杀敌,身不由己啊!”
李纲不置可否,“高太尉好生养伤,某还有军务,这便告退了!”
……
五万贯,李纲取出四万贯作为昨日的抚恤、赏格,又留下一万贯以备不时之需。
埋锅造饭之后,得到火器补给的太平军邓元觉所部,杀气腾腾地往兖州而来。
这一战若能拿下,便可威胁道郓州、大名府,也可在西军主力抵达之前抢占立足之地,意义十分重大!
若拿不下,只怕太平军要考虑撤兵了……
邓元觉在方腊麾下诸将之中,也算是威名赫赫的一人了,与司行方、石宝相仿。
作为坐镇一方的大将,能够得此重任,邓元觉不敢有丝毫懈怠。
前军,分量足够的火药已然埋到了城门洞所在。
随着一声巨响,城门洞开。
城头的官军相顾骇然,他们竭力点燃突火枪,试图击杀太平军。
可一支支厚实的盾牌遮住了太平军的身体,弹丸击打在盾牌上迸射而出,很难造成太大的杀伤。
在盾牌的遮掩下,大队大队的军卒已然冲到了前方。
邓元觉大步往前,距离城门越来越近了。
作为身经百战的大将,越在这种时候,邓元觉越是冷静。
胜利越是唾手可得,邓元觉越不敢大意。
城门正在鏖战,己方甲士顺着火药炸开的通道正在往里冲杀。
可城内的反抗出乎意料的薄弱。
不对!
邓元觉握紧长刀,在门外止步,同时大声唤来一名裨将:“你且带人协助刘虎控制城门!无令不得妄动!”
“得令!”
刘虎便是先行冲杀的军将,此时他已经顺利夺取城门,然而,官军已经撤退到了远处的城台。
刘虎未得军令,不敢擅自追击。
官军似乎另有所图,也未曾发动攻击。
于是,双方竟然对峙起来!
城头,一名太平军已然城上城头,可令人意外的是,官军并未试图夺回,一次也没有!
邓元觉皱起眉头,怎会如此?
昨日官军尚且反抗激烈,怎么今日却有些偃旗息鼓?
正思量间,城头、城门洞相继传来猛烈的爆炸声。
剧烈的爆炸声震耳欲聋,仿佛晴空霹雳一般。
一时间,空气中硝烟弥漫、血肉飞溅。
邓元觉深吸一口冷气,官军好狠的心!好大的胆子!
引军入城,一举消灭,难道就不怕太平军的后续兵马吗?
这便是李纲的手笔?
就在众人疑惧之际,一队身披甲胄、手持利刃的官军猛然杀出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