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叮叮叮!”
清脆的鸣金声响起,参与进攻的一众官军潮水般退却。
前方,大火依旧在熊熊燃烧着,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焦糊味,这一幕不禁让人心生感慨。
其实,自打城内大火燃起的那一刻,官军便有些进退维谷。
进,则踏入火焰阵,必死无疑,退,将遭受严酷军法,生死两难。
好在种师道及时下令,避免官军继续尴尬下去。
然而,官军想要全须全尾地离开怀仁县城,并非易事!
最起码,方腊绝不会坐视不理!
“传令下去,弓手、弩手、背矛士皆可自行射击!”
“得令!”
石墙所处的方位,种浩连同麾下两千兵马早已经死了个干净。
在方腊谋划已久的火油阵前,没有人能够逃出生天。
未曾沾染火油的官军后怕不已,方腊的手段太狠了。
两千条人命,一把火就烧死了!
若是两军正面交锋,即使战死军卒的数量翻倍,官军也不会怕成这个模样。
可现在,烈火焚身之下,官军歇斯底里的惨叫声太过惨烈了,令人闻之骇然。
由于事发突然,一路退却的官军颇有些慌不择路。
如果是白天,众人还能通过预估流矢的轨迹来进行躲避,可现在,没有人知道下一刻太平军的箭矢会从何处射出。
看不到箭矢,自然谈不上及时躲闪。
一时之间,落荒而逃的官军们接连中箭!
短短数日的时间,三万士气高昂的官军接连遇挫,这让种师道恼怒不已。
若非方腊,官军早已夺下海洲、谋取怀仁!
若非方腊,种师道早已大获全胜,将太平军驱逐至淮水以南!
现在倒好,官军损兵折将,便是种师道都有些威望受损!
三番两次在方腊手中吃瘪,大军的士气已经遭遇了极大的挫折。
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方腊!
“狗贼,我誓杀汝!”
种师道痛失爱子,自然对方腊恨之入骨。
有人恨之入骨,自然有人爱之深切!
此时,怀仁县城内的太平军对方腊简直佩服的五体投地。
“方公,万胜!”
“太平军,万胜!”
“万胜!”
深夜,此起彼伏的万胜声直冲云霄,仿佛要捅破天际!
军心可用!
此时此刻,城内的方杰打算痛打落水狗,当即请缨道:“方公,让我带人冲上一阵吧?”
方腊并未被一场胜利烧昏头脑,“穷寇莫追,官军依旧有两万大军,此时追杀,很有可能逼得他们急跳墙”。
方杰看着城外乱糟糟的官军,很有些惋惜,“那就这么让其离开?”
方腊露出莫测高深的微笑,“放心吧,有你大开杀戒的时候!”
方杰很是不解,却也不敢多问。
凭心而论,官军的实力要比太平军强上数倍,如果没有城墙阻隔,而是堂堂正正地列阵厮杀,即便太平军有霹雳火箭也不可能扭转乾坤。
种师道所部人马久在边地,与西夏人厮杀、与辽人厮杀,是真正的精锐,一旦让其发挥列阵交战的优势,太平军很难拭其锋芒。
对此,方腊有着清晰的认识,所以他以自己为诱饵,充分调动种师道来攻。
从某种意义上讲,这种对敌我双方实力的预判,就是太平军能够大获全胜的关键!
至于种师道,他之所以落败,也是因为他小觑了方腊,小觑了太平军。
在海州城,由于方腊离开的缘故,种师道明明有一举破城的机会,可他却想斩杀方腊,一劳永逸,这便犯了急功近利的毛病。
于是,疲于奔命的官军在怀仁县撞得头破血流,付出了极其惨重的代价。
当天夜里,官军落荒而逃,又丢了几百具尸体,而城内的太平军也没有闲着,他们紧急调用匠工与青壮修缮破损的城墙。
等到朝阳初升之际,原本破损的城墙已经修缮一新。
这一幕落到种师道眼中,更是在其心中凭添了几分阴影。
事已至此,官军虽然实力犹存,可全军上下都已经心气全无,所有人都想好生休整一番,根本没有立刻报仇雪恨的想法。
连日大战,辗转多处,便是铁打的人也熬不住。
种师道虽是统帅,却也不敢忤逆军心,当下只得下来军卒休整一日。
闲下来的官军并没有老老实实待在营内,他们憋着一肚子火,正想择机发泄。
于是,怀仁境内未曾入城的乡民遭了灾。
以县城为中心,方圆十多里的百姓遭遇了终身难忘的一幕。
财物、牲畜、米粟全都被席卷一空,有的乡民甚至因为争执的缘故被官军当场斩杀,更有官军做出奸淫妇孺的歹事!
这让百姓对官军恨之入骨!
在此之前,人家太平军以工代赈,取消层层税赋,分田到户,可谓为民考虑到了极致,可现在,官军又是如何做的?
两相比较,民心尽归太平军!
这一日,官军循迹来到了怀仁盐场,这里属于淮北盐场,每日可以出产海量的盐货。
太平军占据盐场之后,在这里建立了一座军寨。
军寨依山傍水而建,周长四里零六百步,堡墙包砖,只在南、北侧建有城门,闻听官军来袭的消息,堡内的卫亨只留下北门,封死了南门。
堡中有老卒一百人,新卒三百人,弓手一百人,掷矛手、长枪兵各两百人,除此之外,还有一千名民壮,他们虽然没上过战场,但却有把子力气,真要是到了紧要关头,他们是守堡的最后力量。
卫亨高居堡墙,看着外头三三两两的官军,不由得忧心忡忡,“我听说官军破了渔场,却不知那里的情况怎么样了!”
所谓的渔场只是一座由太平军控制的码头,在方腊的计划中,一旦发现官军抵达的迹象,所有人都要紧紧撤退。
然而,计划没有变化快。
渔场内的渔民舍不得未及收取的渔获,在官军赶到之前耽搁了一下,就是这一耽搁,数量极少的太平军便陷入了围攻,等到剩余人手乘船遁逃的时候,整座渔场已经燃起了一片大火。
为了震慑盐场的军民,官军割下了太平军的头颅,将其掷到堡墙之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