尽管有两名侍女给苏葭湄打扇,苏葭湄仍是热得香汗淋漓,又不敢在室内放冰,有经验的婆子们都说,孕妇不可贪凉。
苏葭湄只穿薄纱轻衫,手和脚都微微浮肿,能清晰地看见圆滚滚的巨大肚子。
慕烟只觉微微惊骇,没想到怀孕的肚子是这个样子,皮肤绷紧得让她担心会裂开。
她在迎晖院住了一个月,每日听见衡王孙在院子里学走路。
衡王孙刚满一岁,苏葭湄这里又要生了。
可见,苏葭湄是刚生下衡儿,就又怀上了。
慕烟心中浮起一丝对苏葭湄的怜悯。
叶三郎身边永远不缺美人,妻子却在这里一个接一个地为他生孩子,挺着大肚子帮他守卫府邸、保护儿子、保护他的妾和庶子。
慕烟凄凉地一笑,对苏葭湄挥挥手:“有人愿意收留我,说明我还有利用价值。”
说完拧起行囊,和鲁国夫人一道走了。
她这里刚走,书盈进来禀报:“令姬和循哥儿回来了。”
苏葭湄忙艰难地起身,在两名侍女扶掖下,慢慢地走出去。
令姬披麻戴孝,刚进庭院,看见苏葭湄走下台阶,令姬只微微蹲身,便转入了东厢。
苏葭湄派人去抓令姬母亲时,说是为了保护她母亲不被灭口。
却把令姬母亲交给叶振伦,让其母揭发吴香凝收买她、毒害王孙之罪。
后来临江王叛乱,叶振伦震怒,株连甚广,将令姬母亲也绞杀了。
令姬一直觉得苏葭湄在这件事上骗了她。
这一对向来相处和谐的妻妾,终是生分了。
前几天,书盈在王府函房,看见一封奕六韩给令姬的信,顺便带了回来。
苏葭湄曾让令姬跟奕六韩修书,讲二哥贪污军饷之事,她很想知道夫君怎么回复。
明知令姬因其母,对自己有了看法,却不得不硬着头皮,走进东厢:“令姬,夫君信里都说了什么?”
令姬正在银屏伺候下净面,闻言只抬了抬下颌:“信在桌上,你自己拆开看。”
她的声音很冷很冷。
苏葭湄心中亦不痛快,心想,你母亲毒害我们母子,若不是我多了个心眼,我儿子就要吃下带毒的酥,我当然不会放过她。
叛军进攻王府那天,我让侯队长保护衡儿、保护你的循儿,把衡儿和循儿一起带来。
我对自己儿子,对你的儿子,一视同仁。
还要我怎么做!
心中翻腾着这些想法,表面却不动声色,让书盈把桌上的信函拆开拿过来。
秀眉慢慢地蹙了起来。
夫君信里说,贪污军饷的不是二哥,而是龙虎寨。
龙虎寨?这是何方势力?从未听过。
夏日正午,北疆,安兴,龙虎寨内。
长孙雍和长孙龙、长孙虎讨论今年几个庄子上缴的地租,突然报信的信使来了。
长孙雍听了信使的话,顿时泪流满面,说道:“阿朴和我龙虎寨的兵马到疏勒部王庭才两日,怎么会结交胡人女子,而且还是一个部落的公主,甚至暗中指使她杀害叶二将军。
如果真的是阿朴干的,他怎么不挑人少的时候下手,偏偏是只带了几个亲兵的时候下手,而且他如果要下手,挑回程的日子下手不是更好?”
长孙龙说道:“义父,这摆明了是叶三将军联合阿部稽害死了叶二将军,把责任推到我们龙虎寨头上。”
长孙雍浓眉一拧:“不行,他们这是要毁我龙虎寨,阿龙准备纸笔,老夫要写请罪书,一封给宫里的胡公公,一封给晋王爷,老夫愿意交银五十万两赎买失职之罪。”
这时寨门外忽然传来报警的号角声,夹杂着战鼓隆隆声,响彻云霄。
长孙虎出去查看情况,被寨外的大军惊得呆若木鸡。
寨外土路上已经黄尘蔽日,旌旗连天,阵列森严的铁甲精骑黑压压望不到边,如林刀枪在夏日烈阳下闪耀着刺目寒光,如同波光粼粼的海面。
阵列最前排,迎风招展的叶字滚金大旗下,跨骑流星的将军,一身明光大铠曜日生辉,威武不凡,气度雄伟,不是奕六韩还是谁。
长孙雍面带微笑,手扶墙垛俯视奕六韩道:“大行台来我龙虎寨有何贵干?”奕六韩是北疆三州大行台
奕六韩旁边的一个军校替他喊道:“叶三将军来给你们送人。”
龙虎寨的二把手韩延走了出来,喊了一句:“大寨主!”
长孙雍瞥了一眼,又手拈长髯笑道:“大行台一路辛苦,到我龙虎寨,老夫自当好好款待,阿虎叫人打开闸门,放下木桥,迎大行台入寨。”
说罢派人出寨迎接。
奕六韩听完那人传达长孙雍要求,只能五百兵丁入寨,并且,大部队必须退回到河对岸扎营。
俊眉一轩,稍一沉吟,叫来传令兵,叫大部队退回到十里之外的河岸边,并且没有命令不准渡河。
长孙虎向奕六韩一展手,邀请入寨。</nen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