道里被袁道一阵抢白,脸如死灰。他一直都在埋怨袁道傻瓜,不该对提扶动了真情。又恨提扶引诱袁道,害得他被归嬉报复。却从未想过自己的过失是如此的巨大,对袁道的伤害比任何人都更深!
袁道生性随和,憨厚老实,从不过多的要求他人。因此即使是知道了道里是他生身之父时,颇有些怨言,却从未表露过。他也深信他的父母一定是有难言之隐,不得已的苦衷才会抛下他不管的。
现下若非道里将所有事情都归罪于提扶,更要提扶以死谢罪,他是无论如何不会说如此过激的言语的。
这下轮到道里傻了眼,他匆忙上前将袁道搂在怀中。然后,又从自己的束腰里取出一包药粉。让提扶帮忙解开他上衣,迅速将药粉敷在他的伤口周围,那药粉很是奇特,遇到人的肌肤自动的粘在上面,并不滑落。
道里见药粉渐渐的变成了浆糊一样牢实的粘在了袁道的胸膛之上,才用两根手指掐住簪子,猛地往上一提,将簪子拔了出来。
道里果然是妙手神医,簪子拔出时,那药粉竟然迅速止住了出血,只是有很少的鲜血从伤口中流出来,很快将药粉润成了鲜红的颜色,但也仅此而已,没有再出血。
道里又从身上取了一个小瓶子,以手指掀开瓶盖,将瓶中的小小药丸通统倒入袁道口中。
提扶急忙起身到旁边的茶案上取了一杯清水,喂着袁道喝下。
道里将袁道扶着放到太师椅上。随手抹了一把额上的汗珠子。才恨恨地道:“唉!当真是龙生龙、凤生凤、老鼠的儿子会打洞。你这般性子,与我当年简直如出一辙!我里氏的子孙怎的全都是生就一个痴情种?”
他自嘲地呵呵一笑,又道:“你小子比老子还稍强一些,喜欢的毕竟还是一国首府的千金小姐。我当年喜欢上你的生母,而她只不过是一名流落青楼的苦命女子!”
袁道有些僵硬地笑道:“看来我身上流着的血液,可不完全是你大祝国王室的高贵血统,还有青楼女子的卑贱血统!怪不得我出身尊贵,却以包衣奴才的身份苟且偷生了二下几年。原是另一半卑贱的血统早已决定了的!”
袁道喊出了埋在心中二十几年的一腔怨怼,才发觉自己并非是原来自己想象中的不在乎,实在是太在乎了,以至于将它们埋藏在了内心的最深处,连自己都不轻易去碰触。
可一旦这怨怼被发掘了出来,露出了头,便一发不可收拾。今日这些话恐怕是他一生之中说过的最重的话,说过之后,他便觉得通身舒泰,轻松了许多。
道里却不容易任何人抵毁他心中的爱人,自己的儿子也不行。
听了袁道如此刺耳的话,便怒气横生,骂道:“你个兔崽子,你还学会了贬低你母亲!你可知道当年为了腹中的你,她吃了多少苦头?不许你有辱你的生母。再说一句,老子打死你个不孝子!”
袁道对着道里翻了翻白眼,没再言语,他本就敦厚,心知辱没生母确是不该。
俗语说得好,兔子急了还咬人呢。袁道心说要不是你非逼提扶自裁,我哪里有胆量恶语相向?还不是被你给逼的?你知道袒护你喜欢的女子,我也心疼我心爱的女子。你若不逼他,我又何必口不择言?
提扶一见这父子俩是缠杂不清的。道里这个人本来所思所想所做就不能按常理度之。你也揣摩不出来他到底想干什么,怎么想的。
她更知道燕王后一定在某个隐藏的地方偷听他们的谈话。能够争取到与袁道父子见面的机会,想必燕王后也是费了不少心思的。
否则,息国公乾坤宫守卫重重,密不透风的,不经息国公点头同意,她如何见得着袁道?暂且不论燕王后出于何种目的欲帮助袁道脱身,就提扶来讲,只要袁道能平安离开息国,离开归嬉、息国公的掌控,便有活下去的希望。
机会难得,稍纵即逝,她必须把握住这难得的机会,送袁道踏出息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