无名越听越迷惑,看向跟过来的罗杰尔。
罗杰尔咳嗽一声:“这是珍贵劳动力,你得珍惜点。”
“你这么说,我就了然了。”无名恍然。
随即一盾牌把脚下的枯骨拍个半碎。
“啊!你在做什么!”菲雅大惊,毫无之前圣女一般恬静高雅的仪态。
“没事,这玩意儿命硬。”无名从枯骨中抽身,“会复活的。”
无名一脚蹬过去,把另外一半骨头也踩碎,顺势冲向乱葬岗中央的那艘小船。
不知是否因为骷髅的眼窝早已经没有了眼眸寄宿,唤声船的反应似乎很迟钝,等无名冲到眼前,才有了一些反应——他又吹了一嗓子。
号角声几乎在无名耳边响起,震得他脑瓜疼。
无名从地上抄起一团泥水,顺势直接塞进了老头的号角里,把声音给堵了回去。
号角被这么一憋,传出一声意蕴悠长的屁声,随后号角里的泥水被崩出来,溅了无名一脸。
似乎这诡异的声音让唤声船也有些懵,停止了吹号,孔洞的眼神直勾勾盯着无名。
无名抹了一把脸上的泥巴,也看到了唤声船那空洞的眼神。
无名本想顺势抽剑给老头一个大的,看到这空洞的眼神,又缓和了手上的动作。
他放缓了几步,干脆直接坐到了枯瘦老头对面,一屁股干到小船上,小破船发出一阵吱呀声。
无名如此动作,老头依然没什么动作。
过了一会儿,老头还是抄起足以做船桨的大号角,吹了起来。
这次是直奔无名的脸上吹的,把剩下的泥点子也吹到无名脸上了。
“诶,得寸进尺是不是?”无名指着枯瘦老头,“是不是得寸进尺?你以为我不会?”
无名从兜里掏出一罐粪便壶,作势要往老头脸上砸吓唬他。
奈何老头没眼睛,看不到无名的恐吓。
不仅不怕,还朝无名伸出了手。
那双手枯瘦尖利,十分骇人。
无名将信将疑从壶里抹出来一滩,涂老头手上。
从接触到老头手的那一刻,无名一阵心悸,好像灵魂触动了一下,明白了老头的意思一样。
“渡船,要钱?”
无名思索片刻,手里燃起一团火,把手上的泥水都烧干净,随后将那团火一捏,两团晶莹的小块,出现在掌心。那晶莹的两块雀跃而不定形,仿佛是灵魂的形貌。
老头将无名掌心的两团灵魂拿走,一乘船,连带无名,唤声船消失地无影无踪。
“诶?人呢?”罗杰尔正在从死诞者手里保护着菲雅,以及从菲雅手里保护死诞者,发现无名和船都消失不见,有些错愕。
罗杰尔感觉情况超出预期,谨慎期间,此地不宜久留,当即几根辉剑圆阵分别射出,击碎枯骨,罗杰尔一把捞起菲雅,带着她远离了这处坟场。
一口气跑到很远处,罗杰尔放下菲雅,喘了口气,问道:
“菲雅小姐,你有什么头绪没有?”
菲雅背对着罗杰尔,没有第一时间回应。
罗杰尔绕过去,发现菲雅手里怀抱着一个颅骨,两手正盘着光滑的头盖骨,动作表情介于慈母的温柔与情人的爱抚之间。
罗杰尔估摸着,是自己击碎那些骷髅时,菲雅眼急手快捞过来了一个。
“到了是没防到。”罗杰尔感觉有点愧对那性命时代都未知,亦不知属于哪具骨头架子的颅骨主人。
“菲雅小姐。”罗杰尔大声了一点,“无名跟船都消失了,你有什么头绪吗?”
菲雅怀抱抚摸着颅骨,思索片刻:
“我不确定,不过或许是因为……船把无名当作死者了。”
“这什么意思?”罗杰尔不懂了。
菲雅说:“当年在圆桌厅堂,我就说过,无名的性质很特殊,我根本掌握不清他的性质,他与其说是一个活人,不如说更像一个死诞者。”
“您是这样说过,我还为此调查了一番。”罗杰尔说。
菲雅说:“既然我可能把他当作死者,那船自然也可能将他看作死者。”
“你是说……”罗杰尔想到一个可能,表情愈发怪异,“船试图引导无名?”
菲雅说:“我只能想到这种可能。”
罗杰尔扶额:“可死者会去哪里呢?这引导是怎么个引导法?”
他也没指望菲雅能了解,来这里接触船,就是为了让无名掌握对亡者的引导。他们自然不太懂引导,更不懂被引导的亡者,会跑去哪里。
“哎呀,这可怎么办……”罗杰尔茫然了。
事情超出了他的预期,他完全没想到,事情会是这种展开和发展,一时有些懵。
而坐在船上的无名,也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,并且逐渐有些理解了唤声船的想法。
“合着你是把我当死鬼了?”无名试图跟唤声船搭话,试图多了解下当前状况。
但唤声船也不搭理他,收了他两块灵魂,就不再理会,只是不时挥动号角船桨。
也不知道过了多久,天旋地转的感觉消失了,无名晃晃脑袋,发现周围天光已大亮,船不再摇晃,他似乎已经到了目的地。
无名从船上站起走出,眯眼打量着四周。
只觉得自己站在了一片广袤的平原,十分的陌生。
平原上,密密麻麻扎满了虚幻的墓碑与十字架,这似乎是一片巨大的坟地。
无名迷茫地看着这里,下意识看向黄金树,试图辨别一下方向。
“嗯?”无名看着巨大光源的方向,映入眼帘的却不是黄金树,而是一个歪七扭八的大树,好像一棵树缠绕在另一根树上,两颗树都歪扭丑陋起来。
显然,并非黄金树。
“不是,老大爷你这给我干哪来了?”无名傻眼了,“这还是交界地吗?啊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