随着这一声询问,偏殿内的气氛瞬时暧昧起来。
房俊岂能忘记当日在万春殿内的约定呢?
只不过他一直认为那不过是皇后用来吊着他的一个小手段,却万万不会履行的。
但自那以后,苏皇后却几次三番提及那个约定……
或许,苏皇后当真有那个心思?
房俊斟酌着用词:“皇后实则大可不必如此,太子乃东宫储君、国之根本,微臣忠于太子自是本分,所为更是匡扶正朔,肝脑涂地亦无怨无悔。”
苏皇后却盯着他,抿嘴道:“本宫薄柳之姿,入不得太尉眼中?”
房俊苦笑道:“臣不敢有亵渎之心。”
苏皇后却锲而不舍:“是不敢,还是不曾?”
不是她水性杨花、轻忽放荡,实在是年后那一段时间东宫之紧迫局势令她寝食难安、心生惶恐,宁肯舍弃一切也要确保东宫安稳。
与太子的储位、自己的前途幸福相比,便是自荐枕席、委身于他又算得了什么?
或许,后世也能将自己与“宣太后”并称……
至于房俊口中所谓“忠义”,听听也就罢了。她虽然不懂前朝之事,但陛下之所以与房俊互生龌蹉,难道不正是因为房俊不断制约皇权从而导致陛下不满?
似房俊这等人杰,简单的“忠义”早已不是他们所追求之境界。
志向、抱负、开天辟地之制度得以流芳百世,才是他们一生之追求所在。
以皇后之尊而委身于他,这才是能够令他心中始终存留着皇后、太子的最好方式……
房俊摇摇头:“皇后想怎样就怎样吧,微臣无话可说。”
然而如此敷衍之态度,却令苏皇后羞恼,她是否甘愿委身是一回事,房俊这般“弃若敝履”则是另外一回事。
一双秀眉蹙起,苏皇后语含不悦:“难道是本宫眼拙,太尉居然是个正人君子?”
你若是个正人君子也就罢了,可你是么?
我都这般自甘下贱了、尊严扫地了,你还这样一副嫌弃模样,是可忍孰不可忍!
我总不能连巴陵公主都不如吧?
房俊无奈:“皇后画的这个大饼过于遥远了,要不先试着付一些利息?总要让微臣尝一点甜头才好效犬马之劳!”
苏皇后自是不知“犬马之劳”的另外一层含义,虽然极力掩饰做出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,但从来端庄贤淑的她确实不曾经历这样的口舌挑逗,顿时粉面羞红。
眸含秋水的横了房俊一眼,娇哼道:“想得美!你若吃干抹净不认账,本宫岂不是亏死?”
房俊眉梢一挑:“倘若皇后事后不认账,微臣不也亏得很?”
苏皇后心口砰砰跳,这辈子还未与一个男人这般暧昧挑逗,既羞恼又紧张还有几分刺激……
殿内的空气都似乎暖了起来。
房俊适可而止,耐心道:“皇后放心,只要‘神机营’在东宫一日,废储的诏书便绝无可能颁布下来。陛下时时讲‘仁’,事事讲‘厚’,倘若强行废储岂非自绝于天下?所以纵然废储也必是水到渠成才行,在未能完全掌控局势之前,东宫不会有危险。”
苏皇后眼眸从房俊脸上扫过,轻咬了一下嘴唇,犹豫道:“可还有一种情况你是否想过?太子年幼,未必就能顺利成长……”
还有什么是比年幼的太子忽然“夭折”更可以水到渠成的另立太子?
所谓“天下熙熙、皆为利来,天下攘攘、皆为利往”,而天下间最大的“利”便是皇权,故而由古至今天家争夺皇权之斗争极其惨烈,父子相残、兄弟阋墙之事屡见不鲜。
太宗皇帝的旧事就在不远。
无论是太宗皇帝迫于无奈愤而反击,亦或是早有绸缪心狠手辣,总之结局便放在那里——一母同胞的太子、齐王身子,阖家灭绝,而太宗皇帝顺理成章登基为帝。
在巨大利益面前,天家无亲情!
为了彰显自己的权威,并且杜绝自己的继任者沦为“政事堂”“军机处”掌控之下的“傀儡”,陛下做出任何举措都是有可能的。
所谓“仁厚”“慈爱”不过是一种标签而已,对于一个执掌人世间至高无上权力的帝王而言,这种品质或许有,但绝不会多……
房俊面色凝重起来,虽然他不太愿意相信李承乾会做到那一步,但毕竟这种可能是存在的。
“所以皇后常住东宫,连六宫事务都不管了?”
苏皇后哼了一声:“在我眼里,太子便是一切,倘若没有太子,我这个皇后又算什么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