房俊回京,风雨之中民众夹道欢迎、声势无两。
自崛起以来,兵出白道、覆灭薛延陀,两次剿灭长安兵变、护卫皇权,两次远征西域、大破大食,更有组建水师、横行七海,制定战略、迫使吐蕃内斗……
时至今日,房俊的功勋已经完全超越一众贞观勋臣。
以往的“军方两座大山”到了现在再也无人提及,李靖、李积这两代军神,在这一刻都要退位让贤。
房俊已经毫无争议的晋位“军方第一人”,无人能出其右。
……
武德殿内。
李承乾穿着一身圆领常服、戴着幞头,负手站在窗前凝视着窗外雨水之中青翠繁茂的花树,视线却似没有焦距。
刘洎躬身立于身后,轻声道:“陛下,太尉既无旨意、亦无通报,就这么轻车简从自西域前线返京,实在是不合规矩啊。”
将军出征,不是想走就走、想回就回的。
尤其是此等挟大胜之威、悄无声息的返回京师,往往有着深藏莫名的意味,产生极其深远的影响……
李承乾回过神,略显无奈:“这种话还是少说一些为好,太尉乃我大唐之柱石,此番大破大食、震慑域外,可谓功在社稷、冠盖天下,自然有着不守规矩的特权……况且你以为太尉会做出什么吗?起兵造反,还是带刀逼宫?你是中书令,还是关注你职权内之事吧。”
他对房俊有着无穷无尽的怨念,对其诸多举措也很是不满,但从始至终,他从来都不曾怀疑过房俊的忠诚,无论是对待他这个皇帝,还是对待这个帝国。
没有人比房俊更热爱这个帝国,为此甚至在当初不惜反对对他无比宠爱的太宗皇帝,更不惜与他这个并肩作战、合作无间的“战友”划清界限。
刘洎摇头,诤谏道:“可无论如何,有一些规矩还是要遵守的,今日太尉可以凭借功绩破坏规矩,他日旁人是否可以效仿?无规矩不成方圆,固然不至于因此降罪,却也要予以警告才行。”
李承乾转过身,缓步走回御案之后,摇头道:“朕了解太尉的性格,不过是不愿招摇过市、劳师动众而已,不必小题大做。”
顿了一顿,道:“既然太尉秘密回京,朕也就不大张旗鼓亲自出迎了,你代朕去太极宫外迎候。”
刘洎:“……”
我去迎他?
我不愿看他那副嚣张嘴脸!
“喏。”
不过陛下出宫亲自迎候要动用诸多依仗,摇车大辆、兴师动众,确实没必要。
那么他这个中书令、宰辅之首出迎,便是最为符合当下情况……
……
房俊本想着低调回京不惹注意,毕竟此番在西域大破大食二十万大军,实在是功勋赫赫、举世无双,颇有几分“功高震主”的意味,虽然李承乾未必对此生出忌惮、猜疑,可作为一个臣子应当考虑到君王所面临的局面,尽可能的将影响消弭一些。
然而他还是低估了这一战在民众心中的地位,从入城之时开始,越来越多百姓涌上街头、夹道欢呼,西市门前更是人潮汹涌。摩肩擦踵,等到了朱雀门下,城楼上的禁军更是高举横刀、纵声欢呼、声震四方。
由朱雀门而入,沿着长街抵达承天门,沿途左右两侧各处官署之中无数官员肃立路边,躬身作揖、以示尊敬。
好不容易到了承天门下,甩镫离鞍翻身下马,将斗笠、蓑衣脱掉丢给亲兵,看着已经等候在门口的刘洎无奈叹气道:“想着低调一些,奈何百姓、军卒、官员们实在太过热情,不得不放缓一些速度打个招呼,累中书令在此就等了,罪过罪过。”
刘洎眼角跳了一下,回礼道:“太尉战功赫赫、威震天下,受万民之爱戴自是应该,您对帝国之功勋无出其右,满朝文武谁人不是敬佩不已、甘拜下风?似您这等朝廷柱石、砥柱中流,实乃千古榜样。”
“咦?”
房俊惊诧:“中书令该不会是在捧杀我吧?这话传扬出去可大大不妥,搞不好会被外人以为您是在调拨我和陛下之间的关系。”
刘洎摇头:“太尉是这么觉得的?那可当真是误会了,本官绝无此意。”
“哈哈,那还真是我误会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