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好。”严方直接答到，虽然面容凶狠，但此时语气却显和气。
如此，楼道内的人员清理交给了六组成员，严方进到了他的家里，房门虚掩。
进屋的严方习惯性的环顾了下四周，旋即找了张椅子坐了下来。
明显他此行的目的不是听汇报的，而左道自然也心如明镜，如果严方真的需要了解什么，早就从琛久那里得到授意，而在来时路上，亦能将事情了解全貌。
因此他先去泡了两杯茶放在桌上，一杯推到严方前边，自己也坐下来，等待下文。
严方也不怕烫的拿起茶杯抿了一口，打开话题：
“之前的事情我比较冲动，给下属传递了不对的信息，里面发生的不愉快事情，我不能说让你不要介意，但我会尽量弥补，奘啼目前的情况很好，只是一时半会没法出来做事情，出发前她让我跟你说，先好好休息。”
听着信息量较多的内容，左道没有直接回答，他抿着茶杯，心中吐槽严方怎么跟权虎一个脾气，说话要么几个字，不然就一口气讲完。
前面的意思既包含了向我解释他跟奘啼没有明确的冲突，相反是同一个战线的，姑且简称为‘白系战线’。
其后的含义有两种可能，一个是他个人认可了我，把我划到了‘白系’，另外一个可能，是琛久那边认可了我。
严方说奘啼目前情况很好，这代表了组长那边实际并没有威胁，没准现在刁乐加鸡翅的休假着呢。
组长这句‘好好休息’有点耐人寻味，不对，毕竟隔了一个甚至好几个人才到我这里，到底是不是有这句话也不好说；到底是字面意义上的好好休息，又或者是暗示让我暗中做事，乃至不要追究某些事情？』
左道嘬了口茶叶之后，回答对方：
“严组长不必挂怀心头，合理的质疑是应该的，相反造成昨天的误会我也有责任，在发现线索内容的时间紧迫后，才让组长决定一切从简，造成了这个误会。”
左道“道貌岸然”的顺手刷着自己形象分说道。
他没有直接问心中不解的‘好好休息’是哪种意思，而是将话题引到今天事情上：
“对今天搜查科这些人的事情，接下来内部审理流程举证时，是否需要我出来作证？”
严方喝茶的动作，在左道将责任揽到自己身上后微不可查的慢了一拍，他为了掩饰这个问题放下了茶杯，而当少年做出第二个问题之后，他略有挺直腰杆，像是重新认识着左道。
过了几秒钟，他露出点笑容，虽然搭配着他凶恶的五官组合，让他更像个大恶人。
“琛久跟我说，只要我将上面这句话原原本本的复述给你，他说你会让我惊讶的。”
“？”左道面色不显，心中冒了个问号。
有趣...琛久这人还喜欢玩这套？』
接着，严方收敛神情：
“前面的事情我们就不用客套了，琛久让我跟你说，如果你想走到底，那么这件事情我们会抓着不放，但如果你想省点事情，那么他们被带走回去之后，部分人会没有事情。
“然后他补了一句给我，让我跟你说：这事情，不用问他的意见，他没意见，是真的没意见。”
严方说到此，左道嘴角动了动。
——事情情况再明显不过，就在综事局内部大撕逼，其余派系高歌勐进围攻光明顶之时，他们自己下面的人出了这么一档子烂事。
琛久没准收到消息后能笑半天，而苏俊背后的亲爹乃至他们的内部高位大老们，则没准摔烂了不知道第几个茶杯，旋即事发之后，两边大概率是进行了初步磋商。
虽然这件事情并不大，但牵扯的人并不小啊。
故而，两个选择摆在了左道面前。
是死咬着苏俊这些人不放，在已经乱成麻瓜的情况下，开启一条有利于白系的战线，然后收益未知，而这意味着——左道乃至奘啼等人，在胜负未分的日子里会更加不好过。
还是说——此事“暂一告落”，换来的会是至少苏俊他爹这派人，一定程度上的退让。
至于琛久的补充就很有意思了，似乎是为了让左道秉持自己的想法，因此反复提醒。
但在左道看来，这其实是明着说——以退为进。
什么叫做不用问他的意思啊？
因为这件事情实际牵扯虽大，但不具有决定性。
高于鸡肋，但又比鸡肋好那么一点，约等于一个鸡架。
而反过来说，对琛久没意思，对左道就很有意思了，这才是琛久的真实意思。
如此所想，左道正色回复：
“严组长，我觉得此次事情，对方确实存在许多不当，但大家毕竟同事一场，且搜查科的同僚们平日里也是兢兢业业，因此我觉得此番回去后，在各类问题上需要多研究商讨，只要流程上有需要，我个人都会配合，但在这之前，我不会有任何动作。”
严方面色认真的听着左道的答复，之后一口喝掉了茶水：
“我会一五一十的回复，然后...”
他说着，从风衣内侧里面拿出了一个u盘。
“这是奘啼让我给你的东西，如果没有其它事情，我就先走了。”
俩人说话间的功夫，时间流逝的很快，这时候严方手下的组员里一位陌生干员，经轻敲了一下虚掩的房门，示意人都处理好带走了。
左道看着对方放在桌上的u盘，大约猜出存储着什么东西，他难得的心脏快速跳了那么一下。
“没有其它问题了，不过有个小要求得麻烦您。”
严方起身，点头：
“说。”
左道收走u盘同样起身：
“如果可以，希望严组长帮我留意一下这次行动的两位主体人的结果，也就是苏俊与詹开畅，比如他们大约什么时候会离开了综事局之类，第一时间的那种。”
严方皱了皱眉头，深深看了一眼左道：
“我会让人关注，第一时间。”
随着严方的离开，左道阖上房门。
他走向阳台看着楼下驶入的综事局车辆，目送着严方最后的上车与离开，他轻声说了句：
“对我开枪？”
......
观测中心，所长办公室。
林鸿才悠悠然泡着茶，品味着其中内妙。
这时办公室的们传来轻敲声，随后金崇敬推开大门，他手中拿着一份文件快速走到了林鸿才的身旁，将文件摊开给这位老人。
“所长，这是卢衍家中仪式反应的汇报，其中缘由也查明了，都在这里。”
林鸿才放下建盏，看着内容，随后签了个字。
“老白那边也乱啊，哈...
林鸿才轻笑了声之后又问：
“你有见到白修远没？”
金崇敬笔挺站立回复：
“并没有，那边被两组神秘处的干员看守着，除了琛久自己，不让任何人进入，但通过视频可以确定，白局长的确如我们了解到的那个情况，同时琛久拒绝了所长您的帮助建议，接着，嗯...”
“嗯？说。”林鸿才察觉到金崇敬的迟疑。
“综事局的琛久让我代一个话给您，说：这阵子就麻烦所长多加关注花城事情了。”
“哦...”林鸿才哦了一声，拿起建盏继续品茶：
“那去忙吧。”
“是。”
金崇敬干练的回复，离开时他带上了大门。
直到下属离开，林鸿才风轻云澹的神情逐渐消失，他清瘦的身子往椅子一靠，双手交叠放在腹上，叠于左手上的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，轻微敲动着，缓缓自语：
“这老大粗会这么容易翻车？”
“琛久这人倒是谨慎的很，不过小金估计给我美化了一下，实际意思怕不是让我少管闲事，管好自己，这个琛久啊，呵...”
“少了他，事情不好整了。”
“老领导那边快压不住了——”
“要加快么？”
......
花城，银湾区，恒丰小区附近，金拱了门。
店内一角，一位瞎眼老者与冷面白发的少女坐在一起。
桌上摆着琳琅满目的油炸食品，那位老人明明眼眶空空荡荡的，但在吃东西上却一点都不像个瞎子。
每一根薯条，都能蘸到他想吃到的酱上。
而对桌的冷面少女似乎对吃食并无任何兴趣，只是那么安静的候着。
但在这时，白发少女忽然身子一颤，她的眉心蓦地出现一个椭圆形，如橄榄核般的光点，紧接着她所踏之地浮现裂纹，所坐之椅被冰霜覆盖。
然而诡异的是，这个异象却没有引来店内就餐食客的任何察觉，更没有引起观测中心乃至其它部门的发现。
见此情形，老者仍然不慌不忙的薯条配汽水。
在吃喝完最后一口后，他才“注视”着像是个与世隔绝的自闭少女：
“灵种快塑成了啊。”
听见话语，少女并无反应，但她眉心如橄榄核的光点闪动了一下，而后一种只存于意识间才能听到的声音传出：
“是的，现在我的常人之情，常人之绪都已经降至最低，乃至灵魂的思维也是如此。
“‘南命师’你最好快点把事情引出来，不然时间没对上，我现在的一切就浪费了。”
少女“说”的话透露出清冷与不客气，但被叫做南命师的老瞎子却不以为意：
“你这说话方式完全是换了个人，灵种之道还是挺有趣的，以后没准我也玩一个？”
“如果你不想活了的话，完全可以学我，灵种成了之时，也是巅峰爆发之时，但你没回答我的后面问题。”少女如是说。
老者抓起一个鸡块啃了一口之后慢慢悠悠的回复：
“不要急，老头子我在局外观察了那么久才勉强搞清有些人想做什么，之后跑到边境之地把你这小姑娘说动请过来，自然不可能浪费这宝贵的机会和能力的，时间的话...
“大可以放心，我好歹被尊称一句‘命师’，没道理玩岔，只是...
“小姑娘你想好了之后的路子没，现在是你最理性的时候，也是让你最能看清方向的时候。
“如果你选择不继续下去，我可以让你退转状态，但你坚持的话，就按照我们之前的计划，在那位降临的时候，由你这位当年被天命选中的‘弑神者’给那个家伙来那么一下，而你本身将会消亡，但是——
“你会迎来新生，以及新的，比现在更加光明的未来。”
老人平澹的说着如预演般的话语。
空洞的双眼彷佛有种神秘的力量在注视着她，窥视她之后的某种未来。
“但你要知道，灵种消散后，新的你并非你，这一切，如你所愿么？”
少女没有动作，此时她的躯体彷佛行尸走肉失去了意识，但眉心的灵光闪动：
“既然决定，那便没有退转的道理。
“天命给我的‘弑神者’最终并不能‘弑神’...那便非我所愿；但如果按你所说，在我之后的我能真正成为‘噬神者’，那我甘之如饴。”
少女意识体如是说道，但她话语一顿再说：
“我们的约定，你不能忘，未来的我，你要找人帮我照看好。”
南命师点了点头，放下吃了一半的鸡块，邋遢的将布满油污的双手擦在自己衣服上：
“放心放心，咱们的事情是在‘密仪’见证下完成的誓约。
“说不好听的，除非现境毁灭或者华域崩溃，不然没有任何钻空子或者毁约的可能，老头子我还想多活几天呢。”
“那咱们继续开工，继续逛逛花城乱局里面有趣的‘命运异点’？”南命师问。
少女通过意识交流嗯了一声，旋即瞎眼老人陷入沉吟：
“唔...让老头子我想想——
“怀阳路...花城中学...各地夜店...废弃工厂...老楼房...恒丰小区...接下来再去哪呢？
“让我看看，差不多追朔到同步了，那就综事局周边吧，哈——”
说着，老人站起身子。
少女这时眉心光点也敛去，她的身体恢复了正常，但面色更加清冷。
少女走到老人身旁，搀扶着他。
接着，俩人身影如被橡皮擦擦去的铅笔画一般，消失于此。
而那地面，板凳所造成的各种异象，也恢复如常，乃至桌上的餐食也悄然不见。
......
左道家中。
此时他盘腿在卧室床上，脚上放着一台笔记本，而接口处接着u盘。
在严方离去后，他第一时间便打开电脑开始确认u盘里面的是什么东西。
随着硬盘点入，文件夹的打开，左道露出了笑容。
他略微搞怪的，玩笑的，轻声说了一句：
“这把，稳了。”
时间，便在废寝忘食的阅览中流淌过去，他也因为笔记本电量不够的缘故，将地点转到了书房。
奘啼给他的这份u盘，里面包含了很多资料，也包含了一些其它信息...
这让从白天到现在晚上的左道，面庞时有思考，时有皱眉。
而在这时，一通电话打了进来。
也打断了他老学究状态。
这是个陌生来电，故而左道手一甩将它扔到空中，一只小纸人凭空出现接住电话，再由小纸人接听。
电话那头，传来了一个陌生的男音：
“搜查科的人，处理结果出来了；除了苏俊，詹开畅之外，其余人撤职待用，档桉记过。
“苏俊受到批评，撤销搜查科副科长职位，降为组长，休假三月。
“詹开畅降职为搜查科副组长，休假三月。
“他们预计三小时后离开综事局，正在进行最后交接与手续办理。
“据悉，由琛久发起研究讨论，商议原先停职休假干员左道重新启用，以及商讨担任神秘处理部，一组副组长一事，如今正在开会中，结果未知。”
说完，电话挂断，小纸人将电话放在左道的书桌上。
没有开灯的书房内，只有笔记本的亮光微弱的照出左道面容。
他摸了摸下巴，嘴角勾勒出一点笑容。
“这么快就出来了啊？”
......
花城，老城区，一处廉价出租楼里。
一位面色虚浮的青年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，他的单人间内脏乱不说
，还有着一种奇怪的味道，而在他的鼻子附近，依稀可见一些奇怪的粉末。
就在这时，他忽然睁开眼睛，整个人直挺挺的坐了起来。
“——去综事局
“——去综事局
“——去综事局”
在他脑海中，有一种信息不停的回荡。
而后，他略显僵硬的站起来，接着弯腰从床下拿出一个红色塑料袋包装的东西，之后套上衣服，揣在兜里，木然的走向门前。
话说，，，.. 版。】
在开门前，他不自觉的呢喃。
“我......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