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,打破了短暂的平静,只见一名斥候快马加鞭,风驰电掣般飞驰而来,在张角马前猛地勒住缰绳,战马长嘶一声,前蹄高高扬起。
斥候身手矫健,顺势单膝跪地,声音洪亮却又带着几分急切:“报!大贤良师,郡守在府中点火自缢身亡,其麾下余部已纷纷归降!”
张角微微皱眉,心中暗自思忖,此人有此胆魄?郡守此举,究竟是走投无路的绝望之举,还是背后另有隐情?这其中是否又与这些心怀叵测的世家大族有所关联?
“便宜他了。”张曼成面露喜色。
张角缓缓点头,却并未露出太多欣喜之色:“不可大意,观其之人,这郡守之死太过蹊跷。传令下去,加强戒备,谨防有人趁乱生事。同时,彻查其府,看看有无可疑之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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数日后。
郡城的硝烟仍未完全消散,街道上弥漫着浓重的焦土与血腥气息。张角卓立于城楼之上,目光沉稳地俯瞰着这座刚刚易主的城池,他身着的黄色道袍在风中猎猎作响。
“大贤良师,又有三支义军前来投奔,相邀而来的各军首领也已抵达。”马元义快步登上城楼,额头上的汗珠在阳光的映照下闪闪发亮:“其中岷山张博所率人马最多,号称有三十万之众,此人这是值得注意。”
张角微微挑起眉头:“岷山张博?”
“正是此人。”马元义压低声音:“他在岷山一带颇负盛名,若不是我们太平道异军突起,在整个伊川郡,他必定是最具实力的义军首领,无人能出其右。”
张角双眼微微眯起,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审视:“让随行的锦衣卫,重点去仔细的探查一下此人的底细。”
旋即,他又高声下令:“另传令下去,大开城门,以最隆重的礼节迎接各路义军首领。”张角的声音沉稳而有力,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。
郡守府大堂内,各路义军首领齐聚一堂,气氛热烈而又带着一丝微妙的紧张。
来自青县的“铁面判官”赵弘,身材魁梧雄壮,一脸刚毅;荆水一带的“水上蛟龙”周仓,精悍干练,眼神中透着一股灵动;还有豫县之地的“赤眉”韩忠,浑身散发着一股剽悍之气。他们或坐或站,然而所有人的目光都不时地瞟向大堂中央那个身材瘦削的男子。
张博身着一袭黑衣,腰间悬着一柄古朴长剑,剑柄上的宝石在烛火的映照下闪烁着神秘的光芒。他眉宇间透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,仿佛自带一种让人不敢小觑的气场。
在他身后,站着两名副将,一人面如重枣,宛如熟透的红枣,透着一股血气方刚;一人目若朗星,眼神锐利如鹰,一看便是历经百战,有着丰富的战斗经验。
“大贤良师到!”随着一声高亢的通报,大堂内瞬间安静下来,仿佛时间都在此刻静止。张角在张曼成等人的簇拥下,迈着沉稳的步伐缓缓而入。
他的目光如电,犀利地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,仿佛能看穿众人的心思。
“诸位豪杰不远千里,远道而来,共襄盛举,此乃天下苍生之福啊!”张角声音洪亮,如洪钟大吕般回荡在大堂之中:“自今日起,我等当齐心协力,共讨那无道昏君,还天下一个太平!”
“共讨无道!”众人齐声应和,声音震耳欲聋,仿佛要将这郡守府的屋顶都掀翻。唯有张博只是微微颔首,脸上的表情显得有些意味深长。
宴席间,觥筹交错,酒香四溢。赵弘端起酒杯,站起身来,高声说道:“大贤良师以太平道之威,聚众数十万,在短短半月之间,就连克十七县一郡,此等功绩,真乃天神下凡也!我赵弘愿率部众,追随大贤良师左右,赴汤蹈火,在所不辞!”
“赵兄过誉了。”张角微笑着举杯回礼,谦逊地说道:“若非诸位豪杰在各地响应,全力支持,张角一人又岂能成就如此大业?”
就在这时,张博忽然开口,他的声音并不大,但却仿佛带着一种魔力,让全场瞬间安静下来:“大贤良师,在下有一事,想向您请教。”
大堂内的气氛顿时变得微妙起来,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压力在空气中弥漫开来。
“张将军请讲。”张角神色平静,目光坦然地看着张博,丝毫没有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打乱节奏。
“太平道主张‘苍天已死,黄天当立’,在下斗胆敢问,这‘黄天’之下,当行何种制度?”张博目光炯炯,直直地盯着张角,眼神中带着强烈的探寻与审视之意,仿佛要从张角的回答中找到什么关键的答案。
各路首领面面相觑,有的面露思索之色,似乎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的深意;有的则显出不安的神色,觉得在这个时候提出这样的问题,似乎有些不合时宜。
这是故意的,还是故意的。
张角轻轻放下手中的酒杯,铜杯与木案相碰,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,在这安静的大堂内显得格外清晰。
“黄天之下,自然当行太平之道。”他的声音沉稳而有力,带着一种坚定的信念,目光坚定地看向在场的众人:“在这太平之道下,无贵无贱,无贫无富,人人都能耕者有其田,居者有其屋。让天下百姓都能安居乐业,不再受那苛政的压迫之苦,这便是我太平道的宏大心愿。”
张博微微皱眉,脸上明显露出不以为然的神色:“大贤良师此言差矣。若无贵贱之分,又该如何统御万民?若无贫富之别,那又如何激励众人勤勉劳作?世间万物,皆有其自身的秩序,若人人都平等无差,那谁来劳心治理天下,谁又来劳力耕种土地?长此以往,天下必定会陷入混乱不堪的局面。”
大堂内顿时一片寂静,众人纷纷交头接耳,议论纷纷。张曼成猛地站起,手紧紧地按在刀柄上,双目圆睁,怒视着张博,大声呵斥道:“张博!你好大的胆子,竟敢质疑大贤良师的主张,你究竟是何居心?大贤良师心怀天下,所思所想无不是为了天下百姓,岂是你能随意议论的!”
张角抬手制止了张曼成,目光平静地注视着张博,语气平和地说道:“张将军久在岷山,想必对治理之道另有高见?不妨说来听听,大家一同探讨,也好为我们的大业出谋划策。”
“不敢。”张博拱手作揖,然而神情却毫无退缩之意,“在下只是认为,如今大业未成,当务之急是要定名分、明赏罚。有功者必赏,有罪者必罚,贵贱有别,如此方能令行禁止。只有这样,我们的百万之众才能有严格的约束,大业才有可能成功。否则,看似公平,实则如一盘散沙,又如何能与朝廷抗衡?”
赵弘见状,赶忙适时插话,脸上带着几分焦急与忧虑:“两位将军所言皆有一定的道理。但如今局势万分紧迫,据我所知,周边已有两郡的郡兵正南下而来,朝廷必然不会坐视我们发展壮大。此时若因理念之争而伤了和气,那岂不正中了朝廷的下怀?依我之见,不如从长计议,我们先集中精力商讨如何应对朝廷的反扑,待击退朝廷兵马之后,再细细商议这些大事也不迟。”
张角深深地看了赵弘一眼,忽然微微一笑:“赵将军所言极是。今日确实应当以军务为重,其他事宜容后再议。大敌当前,我等更应齐心协力,切不可自乱阵脚。来,诸位,让我们先为击退朝廷兵马,干此杯!”
宴会的气氛在张角的带动下,重新活跃起来,众人纷纷举杯,一饮而尽。
(本章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