韩立脚步微微一顿,心中猛地一跳。元婴修士!那是真正站在此界顶端的存在!
在天南时,结丹修士便是他需要仰望的大人物,可当他歷经艰辛终於也踏足结丹境界后,才更深刻地体会到元婴期的遥不可及。逍遥天地,长生久视?若无元婴修为,终究是镜水月。
“嘿,要我说啊,那位前辈要是真被星宫招揽走了,他那圣山三十一层的洞府岂不是空出来了?”
“洞府空出来又能如何?难道人家堂堂元婴老祖,还会在洞府里给你留下什么惊天动地的宝物不成?做你的春秋大梦吧!”立刻有人嗤笑反驳。
“道友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吧!”先前那人压低了声音,带著神秘:“我可是听天星阁內部传出的风声,那位张前辈的洞府,绝对是一块货真价实的宝地!你想啊,他本人在此洞府,从筑基后期一路高歌猛进,连跨数个境界,最终在此一举结婴!这还不算,就连他身边的两位侍妾,据说原本修为平平,住进去之后,一个成功筑基圆满,另一个更是在短短数十年內结成了金丹!你说神不神奇?”
他喘了口气,声音更低了:“现在天星阁那边已经在暗中筹备了,只等那位前辈一旦搬离洞府,立刻就会启动拍卖程序!消息灵通的结丹期前辈们,可都眼巴巴地盯著这块风水宝地呢!价格……嘿嘿,绝对是个天文数字!”
韩立整个人如遭雷击,瞬间僵在了原地!“姓张?圣山三十一层?侍妾结丹?”
这几个关键词如同惊雷在他脑海中炸开!
“不会这么巧吧?!难道是……张师兄?”
这个念头一旦升起,就如同野火燎原般再也无法遏制!他再也顾不上休整,甚至顾不上祭出飞舟,体內法力轰然运转,周身青光一闪,整个人化作一道肉眼难辨的青色遁光,以最快的速度,如同离弦之箭般朝著圣山方向激射而去!速度之快,在原地留下淡淡的残影,引得周围修士一阵侧目惊呼。
圣山第三十一层洞府外,那道厚重的玄青色石门依旧紧闭,隔绝內外。
韩立按下遁光,落在洞府前的平台上。他深吸一口气,强压下翻腾的心绪,正欲从储物袋中取出传音符。
就在此时——
一股威严如同万丈山岳的无形压力,驀然降临!这压力並非针对肉身,而是直接作用於神魂深处,带著一种上位生命对下位者的天然压制!
韩立只觉得呼吸猛地一窒,浑身汗毛倒竖,体內的金丹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,运转都瞬间迟滯了几分!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,让他几乎要控制不住地跪伏下去
!元婴威压!而且是远比他接触过的任何结丹修士都要恐怖得多的元婴威压!
一个雄浑、低沉的声音,如同闷雷般在洞府外平台上空滚滚迴荡,清晰地传入韩立耳中,也穿透了洞府的禁制:
“星宫金奎,特来恭贺张道友成就元婴大道!不知张道友元婴可曾稳固?可否方便现身一敘?”
这声音如同实质的音波,震得平台微尘簌簌而下。韩立死死稳住身形,艰难地抬头望去,只见半空中,一道身影不知何时已悄然出现。
那人身披绣有星辰图案的暗金长袍,脸上覆盖著半张暗金面具,负手而立,渊渟岳峙。
仅仅站在那里,其周身散发出的气息便仿佛与整片天地连接在一起,引动著四周的灵气发出低沉的共鸣。正是星宫大长老,金奎真人!
洞府內沉默了一瞬。
隨即,一个韩立无比熟悉的声音,平静地穿透石门,清晰地回应:
“原来是星宫大长老金奎道友亲临!张某有失远迎,罪过罪过!洞府简陋,让道友见笑了。”
隨著话音落下,那扇厚重的玄青色石门缓缓向两侧滑开。门內光线透出,映出一个挺拔的身影。
青袍依旧,面容未改,依旧是那张属於“张铁”的平凡面孔。但此刻,那青袍之下透出的气息,那双深邃平静的眼眸之中蕴含的威仪,却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蜕变!那是一种生命层次的跃迁,一种执掌自身命运、俯瞰眾生的超然!
正是秦浩!
他站在开启的石门后,目光平静地迎向半空中的金奎大长老。
而站在洞府门口的韩立,看著眼前这个熟悉又无比陌生的身影,感受著对方身上那浩瀚如海的元婴气息,大脑瞬间一片空白,整个人如同泥塑木雕般僵立当场,嘴唇微微开合,却一个字也发不出来,只剩下无边的震撼在瞳孔深处疯狂涌动。
“师……师兄……你……你竟然……”艰难涩哑的声音,终於从韩立喉间挤出,带著难以置信的颤抖。眼前这一幕,彻底顛覆了他过往的认知。
秦浩的目光扫过呆若木鸡的韩立,脸上露出一丝温和而淡然的笑意:“韩师弟,多年不见,別来无恙?”
他的声音平和,却自然而然地带著一种令人心安的力量:“请入內稍坐片刻。待我先接待一位道友。”
金奎大长老锐利如鹰隼的目光,自始至终都牢牢锁定在秦浩身上,只在韩立身上极其短暂地停留了一瞬,那眼神如同扫过路边的尘埃,带著元婴修士对结丹修士天然的漠视。方才那短暂的言语交锋,两人之间已然进行了一轮无形的、却凶险万分的神识层面的碰撞试探。
结果,让这位见多识广的星宫大长老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!这个自称“张铁”的年轻人,其神识之强悍,远超他此前对这个新晋元婴修士的所有预估!
这不禁让他对自己此前的某些判断產生了强烈的动摇——如此惊才绝艷的人物,六道极圣那个老魔头,真捨得將其当作一枚弃子,安插进星宫做臥底?就不怕万一被宫主识破,被暴怒的星宫双圣直接出手抹杀吗?
金奎心中念头电转,面上却不动声色,如同古井深潭:“张道友客气了。能入道友洞府一观,亦是金某之幸。”
话音落下,他身形微晃,已如一片毫无重量的羽毛般,轻盈地落在洞府门口的石阶上,与秦浩並肩而立,无形的气场相互交融又涇渭分明。
两人步入洞府外厅。
金奎甫一踏入,眼中便掠过一丝难以掩饰的讶异精芒。这洞府从外部看並无特殊,但置身其中,立刻能感受到空气中流淌的灵气不仅浓郁精纯,更带著一种难以言喻的活性与勃勃生机,呼吸间仿佛有清泉洗涤肺腑,通体舒泰。
他目光如电,扫过洞府墙壁、地面隱约可见的阵纹脉络,讚嘆道:“张道友在阵法一道上的造诣,当真不凡!这绝非寻常聚灵阵能达到的效果。此等玄妙,金某生平仅见,佩服!”
秦浩引著金奎在主位的石椅上落座,闻言只是淡然一笑,挥手示意侍立在侧的妍丽奉上灵茶:“些许微末小道,雕虫小技罢了,倒是让金道友见笑了。请用茶,此乃新采的雾隱灵毫』,尚可一饮。”
妍丽端著一个青玉托盘,上面放著两杯热气氤氳、茶汤碧绿的灵茶,小心翼翼地放在秦浩和金奎面前的石几上。
她感受到金奎身上那深不可测的气息,大气也不敢喘,放下茶杯后便迅速垂首退至一旁,隨即悄然退入內厅。
內厅与外厅仅隔著一道珠帘。韩立此刻正坐在內厅一张石凳上,心神依旧沉浸在巨大的震撼中,显得有些魂不守舍。
元瑶静静地坐在他对面,气息沉凝,周身隱隱有金丹的圆融光华流转。她看到韩立进来,微微頷首致意,並未多言。
韩立的目光落在元瑶身上,感受著对方身上那同样属於结丹期的的法力波动,心头更是五味杂陈,思绪如乱麻般翻涌。这位元姑娘,当年初见时不过筑基修为,如今竟也……师兄这洞府,莫非真是传说中的洞天福地不成?自己这几十年的苦修,与之相比,简直如同蜗牛爬行……
外厅,灵茶的清香在空气中瀰漫。金奎端起青玉茶杯,指尖在光滑的杯壁上轻轻摩挲了一下:
“张道友惊才绝艷,於阵道、符道皆有不凡成就,实乃我乱星海千年罕见之奇才。金某冒昧,敢问张道友……可曾加入过其他宗门?抑或,与某些……隱世传承有所渊源?”
秦浩端起茶杯,轻轻吹开浮在茶汤上的几片嫩绿茶叶,动作不疾不徐,脸上的笑容依旧温和淡然:“劳金道友动问。此前,张某因一些琐事,曾接受过妙音门供奉,掛了个客卿长老的虚名,也算是有过一些香火情分。”
“妙音门?”金奎的眉头几不可察地微微一蹙,隨即又舒展开,语气带著一种居高临下的隨意,轻轻一挥手:“呵呵,区区客卿长老之名,不过是些人情往来,算不得真正归属。妙音门嘛……在我星宫辖下,也不过是个不起眼的小势力罢了。”
他话锋一转,目光紧紧锁定秦浩:“张道友,明人不说暗话。金某此来,是代我星宫上下,诚邀道友加入!以道友元婴之尊,一旦入我星宫,便是地位尊崇的长老,从此与星宫休戚与共,共享这乱星海的无上荣光!”
秦浩放下茶杯,手指在光滑的石几上轻轻敲击了两下,发出细微的篤篤声,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为难:“金道友抬爱,张某铭感五內。只是……张某之前已然应承了妙音门的紫灵仙子,答应在其门中掛职客卿。君子重诺,一诺千金。若因星宫势大,张某便背信弃义,岂非让天下同道耻笑,言张某乃趋炎附势之辈?此事……恐有难处。”
“哈哈!”金奎闻言,发出一阵浑厚的大笑:“张道友过虑了!妙音门之事,金某可代为解决。不瞒道友,妙音门虽独立在外,实则其歷代门主皆与我星宫渊源颇深,门中许多供奉、资源,亦仰赖星宫支持。说它是星宫外延的一小股势力,亦不为过。只要张道友点头应允加入星宫,妙音门那里,自有金某亲自去说项。紫灵仙子是个明白人,断不会因此事而对道友,对星宫,有任何微词!”
秦浩沉默了片刻,仿佛在认真权衡。洞府內落针可闻,空气似乎都凝滯了几分。內厅的韩立和元瑶也都屏住了呼吸,紧张地关注著外厅的动静。
终於,秦浩抬起头,迎著金奎那仿佛能穿透人心的目光,缓缓开口:“金道友,星宫雄踞乱星海数千载,底蕴深厚,长老如云,强者如雨,多张某一人不多,少张某一人不少。张某不过一介山野散修,閒云野鹤惯了,受不得太多拘束。此生所求,唯道途精进,逍遥自在。宗门之事,牵扯甚多,条条框框亦非张某所愿。星宫的好意,张某心领了。这加入星宫之事……还是日后再谈吧。”
金奎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,数息之后,那冰寒的气息才缓缓收敛。金奎眼中的锐利並未消退,反而更添了几分深沉。他缓缓站起身:“张道友心意已决,人各有志,不可强求。既如此……金某便不再叨扰了。告辞。”
“金道友慢走,恕不远送。”秦浩也隨之起身。
金奎不再多言,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向洞府石门,身影一闪,便化作一道暗金流光,破空而去,消失在圣山的云雾之中。
直到金奎的气息彻底消失在感应之外,秦浩才缓缓转身,步履从容地走向內厅。
珠帘轻响。当秦浩的身影出现在內厅入口时,韩立仿佛才从巨大的衝击中猛地回神。他霍然站起,嘴巴张了又张,脸上混杂著震惊、茫然、难以置信,最终化为一声充满复杂情绪的苦笑,声音乾涩无比:“没……没想到……小弟外出猎妖不过区区二十载……师兄……师兄您竟然……已然踏足元婴大道!此等……此等进境……简直……匪夷所思……”
秦浩走到韩立对面坐下,脸上带著温和的笑意,那笑容驱散了方才与金奎对峙时的一丝凝重,显得真诚了许多:“哈哈,韩师弟不必如此。机缘一事,玄妙莫测,强求不得。个人有个人的缘法。师弟你福缘深厚,根基扎实,心性更是坚毅远超常人。以师弟之能,成就元婴,不过水到渠成之事,只是机缘未至罢了。何需妄自菲薄?”
面对师兄的宽慰,韩立脸上的苦涩之意却並未完全消散,他摇了摇头,声音低沉:“师兄宽厚。只是……元婴之境,飘渺难寻……但愿……真如师兄所言吧。”
短暂的寒暄后,秦浩收敛了笑容,神色变得郑重起来:“师弟,你我之间,无需客套虚言。眼下有一事,关乎你我未来道途,至关重要。”
“距离那虚天殿』开启之日,算来也不过只剩下二十余年光景了。那两只关乎我们能否深入內殿取宝的血玉蜘蛛』……如今培育得如何了?可曾达到预期?”
提到血玉蜘蛛,韩立精神一振,立刻拋开杂念,眼中闪过一丝自信的光芒。他毫不犹豫地一拍腰间的灵兽袋。
“嘶嘶!”
两声轻微的嘶鸣响起,两道血色流光应声而出,落在內厅光滑的石地上。正是那两只血玉蜘蛛!它们的体型比数十年前明显大了好几倍,通体如同最上等的血玉雕琢而成,晶莹剔透,闪烁著妖异的血光。
八只复眼闪烁著冰冷而凶戾的光芒,口器开合间,隱隱有腥风透出。最为显眼的是,它们背甲上那螺旋状的纹路,变得异常清晰深邃,散发著强大的生命气息和浓郁的血煞之气,赫然已经达到了四级巔峰妖兽的程度!距离蜕变为五级妖兽,只差最后的临门一脚!
秦浩的神识如同无形的波纹扫过两只巨蛛,眼中露出毫不掩饰的讚许之色:“好!四级巔峰!气息稳固,看来这二十年来,师弟耗费了无数心血在它们身上,未曾有丝毫懈怠。很好!”
“只是,”韩立微微皱眉,接口道:“这最后一步,从四级巔峰突破到五级,所需的积累和契机都远超之前。小弟尝试过多种方法,甚至……用一些秘法刺激,它们体內的力量已积蓄至顶点,但似乎还欠缺一个足够强烈的引子』,始终无法捅破那层关键的屏障。”
秦浩瞭然地点点头,他手腕一翻:“这些六级妖兽內丹,师弟以此为主药,炼製一批饲灵丸』或许能有奇效。”
韩立眼中闪过一丝震惊。六级妖丹,在外星海也是可遇不可求的珍宝!
“多谢师兄厚赐!小弟定竭尽全力,儘快炼成饲灵丸,助它们突破!绝不敢有负师兄所託!”
“那就拜託师弟了。”